□ 长江日报记者 李煦
北京,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。
观众走进这里,首先看到的就是序厅长40米、高15米的漆壁画《长城颂》,这是史上最大的室内漆壁画,也是一项国家级艺术工程,2024年获得中国美术界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奖项——第四届“中国美术奖”评委会特别奖。
长江日报《读+》周刊采访过《长城颂》的主创程向军,他说:“对于中国漆画来说,楚漆器是我们绕不开的丰碑。中国红其实就是楚国漆器积淀下来的这种朱砂红色。朱砂的材料非常稳定,跟漆适合;楚人崇尚红色,他们认为红色能够表达一种激情,很热烈,蕴藏了丰富的楚文化内涵。在向有关部门作主题陈述的时候,我也把历史的因缘描述了一下。我觉得红色在化学性能上最稳定,在精神层面上有历史渊源,是我们中国标志性色彩……我们看湖北湖南出土的很多古代漆器,它们的红色经过上千年的地下侵蚀,挖出来还是跟新的一样。所以我觉得,壁画材料要保持色彩的魅力、恒久,红色毫无疑问是最佳选择,这与革命的历程、红色江山等主题形成了自然融合。”
在100块蜂窝铝板上用大漆创作,用延续几千年的“朱砂入漆”调配出长城内外的“万山红遍”。从远古走来的大漆,与现代科技、当代叙事竟能如此贴合,着实令人惊叹。
上周,长江日报《读+》周刊记者采访了中南民族大学副教授、《大漆至美》作者张志纲,又赴荆州,在荆州博物馆领略了丰富的漆器藏品,并在当地专访楚式漆器技艺代表性传承人邹传志,让这两位致力于传承、传播漆器技艺的践行者讲述了自己对于漆文化的思考。
■ 周恩来题词“坝漆名冠全球”
大漆,俗称“土漆”,又称“国漆”或“生漆”,它是从漆树上采割的一种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涂料,接触空气后逐步转为褐色,4小时左右表面干固硬化而生成漆膜。大漆的经济价值很高,具有耐腐、耐磨、耐酸、耐溶剂、耐热、隔水和绝缘性好、富有光泽等特性,是军工、工业设备、农业机械、基本建设、手工艺品和高端家具等的优质涂料。大漆也是中国传统出口的重要物资之一,以量多质好著称于世。在《尚书·禹贡》和《山海经·北山经》中都有关于漆的记载。
漆在我国的使用历史悠久,早在新石器时代,我国先民就认识了漆树的汁液具有高度黏合的性能,并尝试用它来刷涂在日常器物上,不仅可以防潮、耐磨,并且具有高光泽度,成为器物的一层保护膜。
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涂漆的用具,是在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跨湖桥新石器文化遗址中出土的距今约8000年的一把涂了漆的弓。这把漆弓主体材料由桑木制成,出土时还带有红色。除了中间抓手的位置,其余地方均有漆皮,漆皮带有皱痕,局部有脱落。专家确认,弓箭上所涂的漆为天然漆。这把漆弓被称为中国的“漆之源”。
20世纪90年代,荆州阴湘城进行了4次考古发掘,结果惊人,其中有一件色泽艳丽的漆木器钺柄,属于距今5000年左右的屈家岭文化。“钺”象征着“军权”,这件文物让人们重新评估江汉地区当时的文明程度,也重新思考楚地漆木工艺的起源年代,这件漆木器现藏于荆州博物馆。
为什么是荆州?我国为世界上漆树资源最丰富的国家,以陕西、湖北、四川、贵州、云南、甘肃、河南、湖南、江西、安徽、浙江、江苏、福建、河北、山东、山西居多。这些地方,大部分曾是“楚地”。1952年,周恩来总理亲笔题写“坝漆名冠全球”的锦旗赠给了盛产毛坝漆的恩施利川市。有关资料是这样说的:“毛坝生漆产于湖北恩施,漆酚含量高、漆膜厚度好、黏度大,光亮度好、干燥性好。”
楚地的土壤适合种漆树,楚国的气候适合制作漆器。
大漆刷涂一次之后需要“干燥”,然后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。先民们在多次操作之后发现了一件“反直觉”的事情:在温暖潮湿的环境中,大漆“干燥”得更快更好。
科学的解释是:大漆漆液的干燥,不是一般意义的水分挥发和晾晒,而是在适宜的湿度和温度条件下,漆酚氧化聚合而凝结成光亮的漆膜;如果温度不适当,大漆成膜所需的时间较长,而且膜的硬度、光泽等也较差。
先民可能不懂这些术语和原理,但他们发明了“荫室”,这是专门放置髹饰过的大漆器物的屋子,为加强室内湿度,或在墙体砖头上洒水,或在室内放置木板,铺上布和麻袋再喷水,创造出相对湿度和温度适宜的气候环境。在北方,匠人们费时费力,把“荫室”建在了地下。
而在楚地,每年雨量充沛,除严冬及盛夏之外,一般都能进行漆器生产,特别是春末夏初之时,气候温和湿润,简直就是天然“荫室”。江汉平原的漆工已经认识到,在这一季节制作的漆器品质最好,并将这一特定的漆器季节俗称为做“桃花漆”。
有天时有地利,楚国成为战国时期漆器制作水平高度发达的国家。荆州担当楚国国都400多年,在荆州博物馆漆器展厅入口处,谦虚地写着一句话:馆藏楚秦汉饱水漆器最多的博物馆之一。(饱水漆器是指长期浸泡在地下水中、含水量极高的古代漆木器文物,饱水环境能把木器保存得更好,所谓“干千年、湿万年、不干不湿就半年”——《读+》注)
■ 公务员庄子在漆园看到了什么
南方有嘉木,南方多漆树。一棵漆树一生大约能产出10公斤漆,而漆与木又构成天作之合,木材的气孔吸收大漆之后,从性能、质感到纹理、色彩,每一步都充满了惊喜。而大漆与其他材料的结合,更是为人们打开了各种可能。
先民很快就发现,大漆+木材=防腐,大漆+金属=防锈,大漆+皮革=坚硬,漆皮铠甲盾牌不但轻巧而且坚固。所以,大漆是生活物资、经济物资、军事物资,漆树作为重要资源,必须管控起来。
到了周代,大漆的生产和应用已经由官府控制,漆林的土地所有权为朝廷所有,并制定有一套完整的管理规范,由掌管土地赋役等事务的“载师”专门负责管理。《周礼》有言“唯其漆林之征,二十而五”,在各种农林征税项目中,漆树林的税率是最高的,每二十抽五。
这时也设有专门的官员对漆树种植进行管理,哲学家庄子曾经就做过漆园吏,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份职业。在《庄子》里有不少关于木材的言说,还有很多“锯”“椎”“凿”等字眼,这应该是漆园生涯给他的知识印记。庄子在漆园最有名的一件事,就是拒绝了楚王出任卿相的邀请。他在漆园究竟看到了什么?
作为漆园吏,庄子必然会一次又一次看到这样一幕:每天日出之前,漆农用蚌壳割开漆树皮,露出木质切成斜形刀口,将蚌壳或竹片插在刀口下方,使漆液流入竹筒或木桶中。这个过程中,有人会过敏,脸、手背、指缝、颈部、阴部感觉肿胀,奇痒难忍,经抓挠后会出现红色小丘斑。生漆过敏严重者,皮肤局部呈现水痘大小的水疱,这时不能去抓挠,若皮肤被抓破,则很容易受感染而溃烂;要过7天左右,过敏症状才会消退。
于是《庄子·人间世》发出这样的咏叹:“桂可食,故伐之,漆可用,故割之。人皆知有用之用,而莫知无用之用。”
虽然,作为公务员的庄子、作为哲学家的庄子可以拒绝被“割”,但是,漆树的命运已经注定,因为先民发现了新的可能性——大漆+色彩=美丽。
大漆氧化后呈暖黑色,如果调入朱砂、银朱、赭石、石黄、石青、石绿、铅粉、煤烟等,再加上泥银、泥金,镶嵌金属、螺钿、宝玉石等,本来“一团漆黑”的大漆,竟变得华丽缤纷、雍容精致,其瑰丽和丰富绝不亚于丝和瓷。
当大漆的装饰价值被发现,漆器就不再只是实用器皿,它逐步成为王室贵族使用的礼器、祭器,被赋予了独立的审美价值。
■ 从买椟还珠到国家级“非遗”
“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,为木兰之柜,薰以桂椒,缀以珠玉,饰以玫瑰,辑以翡翠。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。”
这么漂亮的盒子,当然是战国审美风向标、时尚流行发源地的郢都出产最新款漆盒啦,材质天然、装饰名贵、手工精巧。请原谅楚人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,天生浪漫热情任性,一句话:“买椟还珠”不是梦,楚国漆盒,你值得拥有!
楚国是战国审美高峰,楚国人不像北方兄弟那样强调严肃实用,楚国的巫文化也是别具一格。楚式审美结合楚国发达的漆树种植业、漆器生产业,为楚国营造出一个漆器高峰时刻。有学者说:战国时的楚国社会是漆器的世界。
春秋晚期的河南信阳长台关1号楚墓出土了300多件漆器,最具代表性的为一件漆瑟。它全身以黑漆为底,用黄、红、赭、灰绿、银灰、金等九种色漆勾勒平涂出狩猎、舞蹈、奏乐、烹调、宴饮、娱神等场景,并在两侧绘有变形的卷云纹图案。整件作品将诡谲神奇的龙蛇怪物与衣着奇异的人物绘制一图,将现实情景与神异幻象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个深沉虚幻的世界。
楚式漆器最具代表性的为距今2000年前的“虎座鸟架鼓”,此件悬鼓先分别雕刻出34个部件,再榫卯组合,最后髹漆彩绘而成,手法上采用透雕、圆雕、浮雕等工艺,以黑漆为底色,用红、黄、金、蓝等色绘出虎斑凤羽。整件作品采用楚国特有的楠木制成胎体,设计巧妙,表现出楚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高超的艺术表现力,是迄今发现最精美的楚式漆器,也成为楚文化的象征性器物。2004年,中国与罗马尼亚联合发行《漆器与陶器》特种邮票,选用的图案即此件作品。
2011年,楚式漆器髹饰技艺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,《项目名录》中写道:“楚式漆器髹饰技艺成熟于春秋战国时期,两千多年来,这一独具东方文化特色的荆楚传统技艺,一直在荆州地区世代传承,榫卯髹漆彩绘木雕类、金漆盆盘类为其主要品类。近40年来,荆州地区楚墓中陆续出土的漆器已超过5000件,出土文物中两千多年前的‘捧盒’‘茶盘’‘茶食盒’等,与新中国成立初期本地人所用的生活物件完全一样……”
这里说了一个惊人的事实,是全国其他地区没有的: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,荆沙一带嫁姑娘,其陪嫁中必有朱漆盆、桶、盒之类“金漆盆盘”,其式样与出土文物完全一样,也就是说,作为文物的漆器,一直“活在荆州”,它从未远离当地人的生活。
意识到这一点,再结合荆州、楚式等元素在中国漆器史上的地位,就会明白,为什么漆艺传承发展联盟成立大会在荆州举行。那一天是2019年10月26日,100余位国家级、省级漆艺代表性传承人,漆艺从业者、研究者、传播者,以及日本、韩国、越南、法国、荷兰的专家学者和漆艺家参与了盛会。
漆器技艺走过了8000年,要从荆州再出发。
【访谈】
■ 邹传志:楚式漆艺内涵浪漫神秘
邹传志,国家级非遗楚式漆器髹饰技艺代表性传承人邹德香长子,省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。1970年出生,1990年随父学艺。邹传志曾在荆州博物馆从事文物修复,不仅传统工艺功底扎实,同时又锐意创新。2015年,他以王羲之《兰亭序》为灵感,成功开发楚茶具套装“曲水流觞”,后入选“湖北十大创意礼品”榜单。
近几年,邹传志意识到市场对传统手工艺的新兴需求,开始主动创新,尝试着开发与人们生活更为贴近的漆器产品,如名片、笔筒、灯具、果盘等。项链、胸针、漆扇等都是邹传志的创新漆艺产品,他还通过3D打印、漆料上色制作手办,一年有上千个订单,受众群体都是年轻人。“还是要加强非遗的创新,让更多的人来了解和关心我们的楚式漆器,让它能够做到古为今用,更好地传承和发展。”邹传志道出了自己的心愿。
读+:现在全国各地,国家级的非遗漆艺项目有十几个,我们楚式漆艺的特点在哪里?
邹传志:我认为,最大的不同在于造型、图案、纹样。其他地区比较写实,山水、花鸟、人物等等,很容易看懂,也很注重喜庆、吉祥;楚式漆艺就不同,有很多变形、抽象,其内涵不仅仅是浪漫,而且神秘,甚至有些诡谲。这与楚地的巫文化背景有关。
就拿“虎座鸟架鼓”来说,其具体含义是什么,很多专家学者都有各自的看法,有人说代表着部落图腾,有人说征服猛兽,有人说文化融合,有人说歌颂生命。
读+:您的答案呢?您应该见过、修复过、复制过不少的“虎座鸟架鼓”吧?
邹传志:我见过大约10种“虎座鸟架鼓”,经手制作的有上千件了。我不敢说自己对“虎座鸟架鼓”的含义有答案,但我有个想法,要把全国各地“虎座鸟架鼓”的图样都收集到一起,进行比较研究。
“虎座鸟架鼓”并不是每件都一样,而是有很微妙的区别。首先,鼓的厚薄不同;然后,凤鸟的冠不同;老虎的姿态也不同,有的是卧虎,有的是弓背,蓄势待发;虎尾有的向后,有的朝前;而最大的不同,是凤鸟的嘴,有的是完全闭合,有的打开,还有的口中含珠。
我觉得,鸟嘴形态与墓主身份有关,闭嘴的身份较低,打开的身份较高,含珠的则是“王”一级。
我还有个想法,现在复制的“虎座鸟架鼓”是很受欢迎的工艺品,那么我们应该多复制鸟嘴打开的;市面上“虎座鸟架鼓”的图片,很多是闭嘴的,这好像不大妥当,因为楚国是“一鸣惊人”嘛。
读+:非常隐秘而有意味的细节!今天的楚式漆艺,您觉得应该往哪里走?
邹传志:高档的漆器,从古至今都是奢侈品。今天,无论是大漆价格、木胎价格都在上涨,高档漆器所需的时间成本、人力成本也都相当可观,普通消费者不容易承受,所以有必要发展中低端产品,用日用品、工艺品来“养”大漆作品。大漆作品不仅不能放弃,而且还要创新;日用品、工艺品也要抓住。福建等地的漆器外贸行业,能够每天发出一个集装箱的产品到国外,他们的生产已经实现了工业化、流水线,使用的原料也不再是大漆。这其中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。
■ 张志纲:漆之道在于“扶弱变强”
张志纲,中南民族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,硕士生导师,湖北省中国漆文化研究会副会长。在电视节目《国家宝藏》中,张志纲以“国宝守护人”身份登场,他守护的是北魏木板漆画,在电视上,他当众品尝了一点生漆,让众人惊讶不已。他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,课堂上老师说“谁敢把漆涂到手上?”张志纲就把漆涂到了手最敏感的地方,但没有过敏。所以,在张志纲看来,是大漆选择了自己,而不是自己选择了大漆。
张志纲的理念是,“漆器要回归生活”。他在自己的书《大漆至美》中引用了老师的观点:“中国漆艺的衰弱,原因是多方面的,原因之一就在于脱离了实用、脱离了生活,不惜工本、盲目堆砌的‘淫巧滥施’,是脱离实用的主要表现。其结果不仅丧失了实用功能,也丧失了审美价值,因为技术上的精工细刻不等于艺术的完美,材料的堆砌不等于价值的高贵……当然,不能否定漆器的欣赏价值,但漆器的主要功能是实用,现代漆器要结合现代人的生活实用。不结合实用就失去了群众,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。”
张志纲的大漆艺术创作得过不少奖,但是为了让漆器能够回归大众生活,张志纲近年来把精力放在漆茶具、漆餐具的制作上。他在书中坦率地公布了心得:漆器餐具在制作好之后最好等待三年时间,等大漆真正稳定之后再使用更佳;如果没有等到大漆完全稳定,用开水冲烫漆器还是会有少量漆味释放;“很多朋友看到我制作的木胎漆器,都觉得一定是使用了较为昂贵的木料,才有这样好的效果……红木只适合薄擦漆,并不适合髹漆,这些木材含油量高,髹漆后与漆的结合并不好,反而容易使漆剥落。桐木、椴木、杉木等是最适合做漆器的,韧性好、气孔多,木质疏松,方便生漆的渗入。而吃饱生漆的木胎才能让生漆的力量发挥出来,这与棉花吃饱生漆干固后变得非常坚硬是相同的道理。所以,漆之道在于‘扶弱变强’。”
读+:您在书中公布了很多制作茶具餐具的心得,包括自己失败的尝试,这是为什么?
张志纲:我的努力可能带动了一批人在做大漆餐具茶具,很多人都模仿我的“远山”系列,我基本上没有保留地公布了自己的技法,就是希望让“大漆日用”真的火起来,它会比那些象牙塔里的、孤芳自赏的纯艺术创作更有影响力,更能让普通老百姓接受。
China的本意是“瓷”,而Japan的本意就是“漆”。日本以漆工艺闻名,然而漆茶杯在日本却是非常稀有的。因为在日本人的认知里,漆器并不能长时间耐高温,高温冲烫基本不太可能,所以鲜少制作可以使用的漆茶杯。
通过考证宋代漆盏,我们了解到大漆是完全可以耐高温冲烫的,那么,为什么以漆器为傲的日本人却认为漆器不耐高温呢?因为日本产漆非常有限,用漆方式也是最节省的,所以他们所用的大漆多数并不是最好的漆,自然无法领会品质上佳的纯漆制作出的漆器的优势。
我想做的是中国漆器,不是日本审美趣味的复制品。近十年,我看到了中国漆器市场的复苏,也看到了更多年轻人愿意从事漆器创作。可是,我总不免看到过于日本化的设计。什么是中国漆器的特色、什么是中国漆器该探索的方向一直是我思考的问题。对于传统大漆工艺的传承,首先应该基于对材料本身特性的了解,在此基础上,才能将技艺与思想转化。而我们对传统艺术的研究也并非简单的复制粘贴,从传统中汲取智慧,思考提炼与转化才是工艺向前发展的路径。我期待着漆器回归日常生活,这种活起来的手工艺才是真正的手工艺,也才会是最好的传承与发展。